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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摘精选《那片美丽的荒草地》

栏目:文摘精选|发布:森屿暖树 已在故事者网站发布【103】篇文章
日期:2022-01-29|来源:青年文学家|作者:刘凌峰|阅读:手机阅读

感谢森屿暖树发布文摘精选《那片美丽的荒草地》,内容如下:

三十五年前,那时正是集体大锅饭时期,我在桂中某个学校读小学,是个不安分且很淘气的毛头小子。当时家中只有父母两个劳力,兄弟姐妹多,挨饿是家常便饭。

十一岁时,我插过秧,帮父母踩泥打过砖,到过二三公里外的荒山野岭砍柴,给煤矿老板卖过栅笼木,在闲田河谷割过猪草,在陡山峻岭间采过天冬、党参等药材。凡是有我足迹的地方,都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。然而,我最难忘的,还是我放学路上那片最美丽的让我刻骨铭心的荒草地。

草地在一个山岭的缓坡上,平缓地沿着山势铺展而去,少见多怪的村民称它为“街南宁”(壮语,即南宁街),意思是它像南宁大街一样平直漂亮。草地的边缘有一条一溪,清澈的山泉从山脚汩汩淌出,斜穿过草地,小部分流进旁边一个二三亩面积大的水潭,有的绕过一丛丛刺竹,蜿蜒东流。

夏天,我和小伙伴在水潭里学会了“狗爬式”,双脚“咕咚咕咚”地拍打着水,又顺着水线半游半蹚到对岸。“噗”的一声,一只水鸟惊叫飞远了,扒开草丛,我找到了两个暖烘烘的鸟蛋。

入秋,天气变得高爽起来,溪水却一天天地减少。这时,如果碰上艳阳天,我们就扛着鱼推子到溪水中捞鱼,有细鳞的禾花鱼,有肚子鼓鼓的“小麻花”鱼,也有黑色的小塘角鱼,运气好时还能捞到大鲶鱼呢!

到了冬季,溪水渐渐断流,这时的青蛙已进入冬眠,是抓青蛙的最好时机了,我们扒开草丛,挖去覆盖在它身上的泥土,就轻而易举地抓到了它。运气好时可以挖到一二斤的,到了晚上,全家人便可以吃到难得一见的鱼腥味了。有时,我们也到湿地里去挖野马蹄,捡来枯枝、野草,点起火堆,把“战利品”都丢进去,烧烤出来的野马蹄,更有一番风味。在饥饿的年代,这小小的、圆圆的野马蹄,还没等把木灰吹干净,就三下五除二,全跑进肚子里面去了。

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春天来得好。

桂中的春天似乎来得晚些。下过几场春雨,山野恢复了生机,草地更是一片蓬勃的绿色。身上的棉衣也可以拿到衣柜里封存了。

春天到了,真好!小溪的水涨了起来,我和小伙伴们扛上一扎钓鱼竿,背上鱼篓,手提着装有蚯蚓的竹筒向草地走去,到那里,只要把渔具穿上蚯蚓,放到水潭就可以了。这时,比我大四岁的哥哥会拿出从二哥、三姐床头偷来的小说,半躺在溪边的坡地上看书,我也会拿出不知是哪位哥哥在哪一年买来的连环画,悠闲地看着,时不时地也瞟了眼,看看水潭上浮着的鱼标。不然,被鱼吃去鱼饵事小,被大鱼拖去鱼竿,会被哥哥教训一顿的。

青青的草地上到处开满了野花,红的、黄的、蓝的、白的、紫的,竞芳斗艳。辛勤的蜜蜂、细腰的土蜂、浅黄色的蝴蝶、印着花点的黑蜻蜓,也都在草地上飞来飞去,在这朵花上嗅嗅,又在那朵花上闻闻,似乎都不愿错过这美好的景色。最逗人的是那小小的长尾巴鹡鸰鸟,在离你几米的地方摇头摇尾,跳上跳下的,你被它的可爱模样吸引到跟前时,又“叽叽喳喳”地飞到远处刺丛中,气得你干瞪眼,拿它没办法。

草地的缓坡上还种有一小片油茶树,开着银白色的花,果子成熟时样子很可爱,有时我们会摘几个拿来玩。马蜂也贪恋这里的浓密,来这里安家落户,我们这些十一二岁的少年,常常会表现自己的勇敢,看到了就用泥土或石头掷向马蜂窝,有时幸运地把蜂窝打落在地,就飞跑过去抓回又迅速跑开,不敢在茶树下逗留,有时,我们不但打不中马蜂窝,吃不到蜂蛹,却被愤怒的蜂群蜇得脸肿嘴歪的,到了学校,又免不了被老师教训一顿。

这一切,都是童年留下的记忆了。

去年夏天,一场夏雨荡洗路上的尘埃,空气显得格外的清新,一种油然而生的思念使我又走到这片草地,西坠的太阳忽然间从云朵里探出脑袋,向大地露出甜甜的微笑,山上的那一道彩虹更显得美轮美奂。

溪边的水草开着小白花,草地上惊飞起几只“火鸠”,土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远处的松林里,我沿着小溪岸走去,说不准是什么目的,也许是怀旧情绪吧!

走着,走着,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,一个踉跄,差点摔到水里,忍不住“哎哟”一声。“嘻嘻—”传来尖尖的笑声,我一看,就在几步远,一个光着身子,只穿一条小裤子的男孩,戴着破了洞的旧草帽正咧嘴向我微笑呢!

“小娃仔,天都快黑了,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?”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湿草帽。

“那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他干脆把草帽拿下来,反问我。

“我喜欢草地呀,我在草地上散步。”

“我也喜欢草地,我天天来这里放鸭子。”

小孩小手往溪中一指,我才发现不远处有一群小鸭在溪中戏水,也有一些在岸边理着绒毛休息。

小孩告诉我,他家就住在草地尽头的村子里,今年九岁,父亲三年前去煤矿挑煤,出了事故,压伤了双腿,无法下地劳动,母亲一个人挑起一家四口人的生活重担,为了增加收入,母亲买回了几十只鸭子,放鸭变成了这九岁男孩生活的一部分。每天放学或周末的假期,他都会来这里放鸭。从小孩的言行中,我没有看到他因为父亲伤残而忧伤的神情,还是那样活泼可爱,我喜欢上了这个坚强的男孩,不仅因为他有农民勤劳朴实的品质,更重要的是,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我过去的影子。

我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带有水草味的空气,问他:“我们到前面草地去玩,好吗?”

“嗯。”他高兴地跳上了岸,跟着我走了两步,又停了下来,“我不去啦,我要看鸭子。”

“鸭子在这里不会被偷的。”

“谁说不会,黄鼠狼最爱偷吃小鸭子了。”接着他夸张地比画着说,“草地里有不少黄鼠狼,有时狐狸也会来偷吃,他们躲在那密密的草丛里,你看不见它们,它们可以看得见你,你一走远,它们就跑出来,把鸭子拖进草地深处,拉进洞里……你看,又来了。”

草地里,果然有一个灰黄色的东西向小溪靠近,鸭子听到草动的声音,迅速扑进水里,小孩敏捷地抓起一块带着草根的土块,向前跑了几步,扔了过去,黄鼠狼跑了。

我愣住了,想不到这片美丽的草地,竟也暗藏杀机!

黄鼠狼没有得逞,小孩有点儿得意。天色已晚,小孩赶着小鸭子向着他的村里走去。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,我在心中默念:命运多舛的孩子,祝你一生平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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