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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摘精选《姥姥和季羡林是同学》

栏目:文摘精选|发布:玉晚楼 已在故事者网站发布【85】篇文章
日期:2021-12-23|来源:读者|作者:倪萍|阅读:手机阅读

感谢玉晚楼发布文摘精选《姥姥和季羡林是同学》,内容如下:

前些年,季老的散文集、杂文集刚上市那会儿,我们买了几套,没事就念给姥姥听。

虽说是大学问家,可书里的国事、家事都写得那么入情入理,不矫情不做作,大白话里透着深刻的人生哲理,这样的文章姥姥爱听,有些段落我反复给姥姥念。日子久了,姥姥常会打听这个老头儿的一些事儿,我也一遍一遍地把我知道的、听说的、从书上看到的跟她细说。

慢慢地,爱翻书的姥姥手里又多了几本季老的书。有一天回家,我看见姥姥正手捧一本季老的杂文,戴着老花镜端坐在落地窗前的竹沙发上,口中念念有词。我们都笑了。生人要是初次见到这场面,一定以为姥姥是一位做学问的教授呢。

姥姥不识字,却崇尚文化。在姥姥的秤上,字的分量最重,书最值钱,多贵的书姥姥都说值。

“二十几块钱能买个啥?买个吃的一会儿就吃完了,买本书吃一辈子。好的书可以让下一辈儿接着吃,上算。”

姥姥说买季老的书更上算:“人家书上说的都是咱家也有的事,遇上解不开的疙瘩,看看人家季老头儿是怎么说的。”

也不知从哪天起,姥姥在季老后面加上了“头儿”,于是季羡林就变成姥姥嘴里的季老头儿了。日子久了,我们也跟着姥姥叫“季老头儿”,好像季老是我们村一个普通的老头儿,全家都叫得那么顺嘴。

姥姥看季老头儿的书多半是看书里的照片,整天看、反复看。

我表妹说:“别看了,再看就看上人家了。”

姥姥也不客气:“这季老头儿年轻的时候可是个不磕碜(丑)的人。”姥姥指着季老留学德国时那张穿西装的照片,那时的季老确实很精神、很帅气。

我逗姥姥:“你看上人家,人家还看不上你呢。人家多大的学问,人家会好几种语言,你就会写个自己的名儿。”

姥姥不无忧伤地无数次感叹:“俺是没遇上好社会、好家庭,没摊上个明白的爹妈(姥姥的哥哥、弟弟都念书了),要不我怎么也得念念书、上上学,弄不好我还是季老头儿的同学呢!”

我们几个后辈哈哈大笑,姥姥自个儿也笑出了眼泪。

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,身上的血水已经没有多少了,这珍贵的泪水饱含了姥姥怎样的渴望和遗憾,只有我明白。“姥姥,你不是常说一个人一个命,一个家一个活法吗?咱别和人家比。在我的眼里,你没上过学也照样是文化人,我相信,你就是季老头儿的同学。”

我急于安抚姥姥那颗痛楚的心,极力保护姥姥那份美好的渴望。从此,我们称姥姥为刘鸿卿同志,是季羡林同志的同班同学。

姥姥心里一定是为自己没读书纠结了一辈子啊。

我也劝她:“读书其实也是挺苦的一件事,书念多了,痛苦也就多了。”

姥姥说:“书念得多的人比别人多活了好几辈子。念了书就算不出门也哪儿都去得了。两条腿再能走,这一辈子能走多远?认了字看了书想上哪儿跟着书走就行了。”

“哎,姥姥,你没念过书怎么那么了解读书人啊?”

“咱还不会看吗?俺那地儿没念过书的那些人,岁数一大就像傻子一样,你们这儿的人,那些电视上的干部,多大的岁数都精精神神的,人家肚子里有东西啊!再说了,有苦也不是坏事,苦多了甜就出来了。你吃一块儿桃酥试试,又甜又香,你再吃一斤试试?你就想找块咸菜往嘴里塞。孩子,别怕苦,苦的兄弟就叫甜!”

姥姥没念过课本,可一直在念生活中的书。

姥姥和季老同是山东人,年龄相差三岁,都差点儿活到一百岁。然而他们走的人生之路完全不同,日子也过得千差万别。

有一年去南开大学参加校庆,我在那儿遇上了季老。回来我跟姥姥说:“今天碰见你同学了啊!”姥姥一听就知道我说的是季老,因为姥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“同学”。

我说:“季老也挺可怜的。这么大岁数的一个老头儿,这么冷的天,里外穿了四件毛衣。不好看不说,关键是多不得劲呀!有的毛衣磨得只剩下线了。四件毛衣的袖子套在一块儿,胳膊都不能打弯儿,季老站在主席台上,胳膊伸着像个稻草人。况且,也不暖和呀!老头儿脸冻得煞白。又不是没钱,买个丝绵袄宽宽松松地穿上又暖和又舒服。”

转天姥姥就叫我去买块藏蓝色丝绸,再买一斤二两蚕丝绵,她要给他同学做件棉袄。

这回我没逗她,立刻就去了当时的友谊商店,又跑了元隆绸布店,把姥姥要的东西买齐了。只一个星期,姥姥就把棉袄赶制出来,拽断最后一针线,我就给季老送去了。那天我还带了我们山东的水疙瘩咸菜和姥姥蒸的全麦馒头,都是季老最爱吃的。

在堆满厚书的小屋子里,季老吃着馒头、咸菜,穿着老乡给他做的丝绵袄,频频点头。我相信老人家激动了,我也有些心酸。多么大的名人,多么大的学者,日子不也就这样吗?我想起姥姥常说的一句话:“不想遭罪的人得遭一辈子罪,想遭罪的人遭半辈子罪就行了。”季老年轻时就奋斗,奋斗了一辈子不也没享多少福吗?福到底是什么?

我回来问姥姥。

“这么个过法对他可不是遭罪,人家这就是享福。对季老头儿来说,不写书、不看书就是遭罪,守着书睡觉比守着钱睡觉享福。他爱吃咸菜可不是想遭罪。”

姥姥以她的针线给大文化人缝着丝绵袄,我相信姥姥是快乐的、得意的。已经多少年不做针线活儿的姥姥手戴顶针,穿针引线依然是那么娴熟。

姥姥对季老的关心还是源于我。

写出《日子》的时候,季老曾开我的玩笑:“人家倪萍现在也是作家了。”我真是脸红,《日子》不过是一堆废话,季老竟说他也要一本。

我心里还是想送去的,问姥姥:“这合适吗?和季老的书比,咱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小书啊。”

姥姥说:“要书不丢人,给书也不丢人。没听说哪个大人不让小孩子说话的,有时候小孩子能说出一堆大人的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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